smpiggy, 也就是我自己, 除了是一名作曲, 编曲, 录音师以外, 也偶尔担任一些节目现场的音频播控师. 在和一些视频播控师沟通和聊天时, 我发现他们都对音频播控师这个行业很好奇, 也很感兴趣. 因此我打算对音频播控师这个比较冷门的行业做点介绍, 让一些有兴趣参与的朋友得到一些提示.
什么是音频播控师?
音频播控师, 似乎是一个隐秘的行业, 如同视频播控师一样, 在一些现场演出中, 你或许会看到歌手的伴唱和伴奏乐手排列在舞台上方, 投入的进行表演, 但你肯定对同时在背景大屏幕上播放的背景视频, 和穿插在节目中间的音效是如何播放, 或是谁在播放的, 并不感兴趣, 这也包括灯光师等等. 这一类的技术工种往往被人忽视, 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并不重要, 相反的, 很多藏在幕后的人, 可能操控着整场演出最重要的一些环节.
音频播控师的工作, 就是控制背景音乐和音效的播放. 听起来很简单对吧, 是的, 某段人物上场时匹配一个恰当的背景音乐同时播放, 就是很简单. 但你要知道, 在很多现场节目中, 适时出现的关键音效, 必须及时和舞台表演的环节所匹配, 或者, 在某段人物叙述的节点, 做到前一首背景音乐淡出, 和下一首关键音乐的淡入, 将节目气氛烘托起来, 这才是音频播控师的专长所在.
不是现场混音师?
你可能会说了, 这…不就是现场混音师干的事情么? 如果是一场也就2~3个演员的小节目, 或一场简单的单双人短视频直播, 现场混音师确实做得了. 播放不太多的音乐, 加上不需要频繁变动的话筒音量等等, 如果现场混音师不需要在监听现场, 操控话筒音量, 操控背景视频音量, 和播控背景音乐并控制音量中, 耗费大量注意力因而毁掉整场节目的话, 那就说明他可以Handle这一切.
*什么是现场混音师?
现场混音师, 通常指的是, 在演出现场实时对所有音响设备(包括收音设备与回放设备)进行调控, 使其满足演出要求的技术人员. 一名合格的现场混音师, 通常具备以下技能:
熟悉所有回放设备, 包括舞台返听, 现场扩音等设备的最佳响度范围
熟悉混音设备, 如多轨调音台的实时混音及每个通道的基础音频调整等等
熟悉多种话筒的控制, 如头戴式麦克风, 手持麦克风, 器乐麦克风的装配与控制等
总而言之, 现场混音师善于调控音响效果以提供合格的现场音频响度. 但现场混音师几乎不参与音响内容的播出及控制, 也就是说, 一些即时的音响效果和背景音乐的播放, 并非现场混音师的职责.
但在大型现场活动中, 这些分工都必须相当明确和细致, 才能最大的降低出错几率. 也就是说, 真的放在一场动不动几十人参与的节目中, 光是话筒的更换, 及时启闭, 及时控制音量, 都够现场混音师喝一壶的了, 你还让他在盯着一个节目中三个人的话筒音量的同时, 再跟随节目流程, 播放几段音乐同时控制淡入淡出? 相信我, 这样的节目一定会搞砸.
正确的做法是, 现场混音师会留出一个立体声通道, 给音频播控师, 而由音频播控师, 来完成节目相关的音乐音效的播放和音量. 现场混音师和音频播控师交接一个相互信任的音量后, 混音师就不用再去操心这条立体声音轨, 推子放在那儿不动了, 而忙着顾及现场的各种音量事宜. 而这条立体声通道的音量和播控的内容, 就是音频播控师所拥有的全部自由了.
以上对于音频播控师的解释, 也许过于冗长, 但我希望能让尤其是行业外的读者朋友们深入的了解这些行业背后详细的运作过程. 总之, 音频播控师和现场混音师所操作的是完全不同的领域, 一个管音量, 一个管内容.
所需要的专业技术
音频播控师, 以下我就简称音控师吧, 会涉及到哪些专业技术?
- 控制音量. 前面说过, 现场混音师会预留一个立体声给音控师, 而音控师同样需要一个可以推控(用推子操控)音量的设备, 来最大化的利用这一个立体声通道的空间. 在播放背景音乐的同时, 能配合节目中现场人声的音量, 来实时的调控背景音乐音量. 这方面所需要的技能就是了解推子的使用, 和它最细腻的控制区域, 同时, 懂得观察播放音频的峰值, 确保不会失真.
- 播控音频. 播控音频这点非常好理解了, 使用一台存储了大量音频素材的设备, 然后利用它进行音频素材的播放和启停. 这方面所需的技能就是反应快速, 包括音控师本身和播控设备本身, 都能达到低延迟. 另一个就是懂得缓解错误, 这一点后面会讲到.
- 编辑音频. 使用音频制作软件, 编辑音频, 甚至创作音频, 使其更加适配于节目, 再就是调整不同来源的素材(通常由表演方提供), 使其达到基本的播放素质(长度, EQ, 动态, 音量等). 同时将编辑好的音频导入到播控界面中去. 这方面所需的技能, 就是音频编辑能力了, 比如如何使用DAW等等. 有编曲经验的用户这方面几乎没什么可担心的.
所需要的硬件软件
仅有一身技能肯定是不够的, 你无法用意念去想象出一个上上下下的推子. 这方面还需要硬件的加持.
- 混音台. 音控师其实就相当于一个下属的现场混音师, 只是不用管理话筒和现场器乐这些通道而已. 前面说过, 现场混音师会给音控师一个立体声通道, 由音控师自己选择连接什么设备. 又说过, 音控师需要及时的控制推子来掌握音量. 那么综合来看, 一个小巧的混音台就刚好满足这两个硬件需求. 在小型混音台方面, 我目前有两台设备选择, 一台是Zoom的L12, 它是一台多轨录控台, 除了有12个通道可进行实时混音外, 也可以进行机内的多轨录制, 我常用它进行其他场所的现场录音. 另一台是Tascam的Mixcast 4录控台, 它是一款更小型的4轨直播录控台, 也就是现在各品牌都流行的网络主播录控台. 它相对于L12, 功能缺失了很多, 但它最大的优势, 是缩小的机身体积, 能见缝插针的让音控师与其他播控人员拼凑在一起, 而非占据一个庞大的台面. 它的另一个优势, 则是多来源支持. 它可以支持四个话筒输入, 支持TRRS输入也就是手机专用耳机线的插入用来捕捉手机声音, 支持蓝牙输入, 也支持USB TypeC输入, 这意味着哪怕节目中间出现变化, 表演者临时更换曲目, 他也能连接到我的蓝牙, 然后将曲目及时的播放出来. 它还有另一个优势, 就是可编排的64个Pad(实体8个, 但可切换为不同的8组), 而这些Pad的素材可以自行导入且不限长度, 这就让现场的音控有了极大的自由空间.
综合来说, Mixcast 4欠缺了L12的较全面的EQ和动态调整, 但素材来源的综合性却大大胜出, 而其多个Pad对于快速反应来说相当有用.
- 播控面板/素材库. 尽管Mixcast 4或者现在市面上流行的大多数小型直播录控台都有若干Pad提供使用, 但这些Pad仅适合内置一些固定音频素材, 比如掌声, 欢呼声, 指定不变的开场音乐, 终场音乐, 指定不变的表演曲目这些. 对于一些复杂的节目编排, 这些Pad就显得束手无策了. 我们还需要一个可提供更多Pad, 可随时导入新的曲目且不会中断现行任务的更全面的播控面板.
和大多数人想的(包括大部分人正使用的)一样, 之前我是选用笔记本电脑来做播控面板的, 但是在笔记本中, 很难找到较为舒适的, 界面功能齐全的播控软件. 打个比方, 如果我使用常规的播放器, 并将节目曲目和音效全部拖入形成列表, 再在节目进行中进行点击, 那么音频就会出现硬切, 前一首曲目硬生生的掐断, 然后进入下一首曲目, 我知道很多业余工作者都是这么做的, 但在我们专业人士心中, 这是过不去的一道坎. 我们必须在前一首曲目播放时, 将混音台的推子逐步拉低, 再赶紧双击鼠标播放下一首曲目, 同时及时将推子推回来. 这样听感上会好很多, 但如果下一首音频是一个冲击力极强的音效, 怎么办? 在我推拉推子的瞬间, 最有冲击力的音头可能就过去了, 这就不符合我们前面说到过的反应快速和低延迟.
我还使用过Streamdeck, 也就是网上风靡的这个小键盘, 使用它来配合笔记本倒是挺不错, 它有15个Button, 而所配套的软件中, 也可以为这些Button设定为播放音频文件, 我可以使用这些Button分别启停不同的音乐(可以多进程), 更棒的是, 还可以为这些Button分别设定不同的淡出, 也就是说, 某些特别长的音乐, 到了我需要它缓慢淡出停下时, 我只要简单的按一下, 它便缓缓的淡出停止.
但我还是不太满意. 因为这一套设置下来, 我需要混音台, 笔记本和一台小控制器, 台面实在过于华丽. 而且笔记本的多任务属性, 和Streamdeck的软件外挂性质, 让我总有种不安全感. 你们知道的, 现场播控的安全感有多么重要.
我又更换到了iPad, 我总觉得, iPad这么强的触控性能, 和我所需要的播控属性, 都有个”控”, 而iPad名字中就带了个”Pad”, 这难道不是冥冥中就暗示我, iPad可能会成为音频播控的终极大法么?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我发现iPad和Mixcast 4仅通过TypeC线就可以完美连接, iPad成为了控制端, 而Mixcast 4成为了音频接口, 两者在长期的配合下, 没有出现过一丝问题. 并且在不停地探索和测试中, 我逐渐发现一款非常棒的App, “SoundBoard Studio“, 它几乎完美的适配了我所有的需求.
一, 它可以在一个面板中摆放尽可能多的虚拟Pad, 而我可以为这些Pad导入不同的音频素材. 同时, 它可以添加无数的面板.
二, 每一个Pad的素材, 都可以订制Fade in和Fade out淡入和淡出, 包括自定义的淡出入时长. 当然, 也可以设定为Loop, 也就是播放完毕后自动循环.
三, Trim修剪. 我可以在导入一条曲目后, 将最关键的区段Trim出来, 让我点击Pad时只播放Trim后的内容, 这在很多情况下都非常有用.
四, 每一个Pad, 都可以在触发时, 指定对其他Pad上音频的自动控制. 这是个非常强大的功能, 也就是说, 哪怕背景中现在正运行着好几条音频, 但当某个你指定的关键Pad被触发, 其他音频会同时停止(或者是同时淡出),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我对播控功能的预期, 因为在知道SoundBoard Studio Pro之前, 我还不知道哪个播控软件能做到这个功能的(尽管这并不是一个编程上的难题, 反而应该很简单, 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开发者会考虑到这些功能)
在试用完Soundboard Studio后, 我升级到了Pro版本. 而且我确定, 可能今后大部分的音控工作, 都可以依靠Soundboard Studio Pro来完成了.
- 音频编辑器. 这方面的选择就非常多了, 我可以选择iPad上的一些基础免费的App, 或者使用电脑上的DAW, 来进行音频编辑. 音控师并不涉及编曲, 因此对于音频的编辑也仅限于限幅, EQ这类.
- 转接头与线材 差点忘了, 各种转接头与线材是一定要配备齐全的. 现场混音师可能会提前提供一对立体声线头, 用来将你的设备输出接入到他的多轨调音台, 但他具体会用什么接头以及你的设备输出会用什么接头, 这点一定要提前沟通并准备. 专业的现场, 混音师可能会提供你一对XLR的标准接头, 那么你需要看看你的设备是否有XLR插口的主输出, 如果你的设备仅有大的TRS插口(比如Tascam Mixcast 4), 那么提前购买或自制一对公TRS转母XLR并标记上L/R记号是最重要的. 而有些非专业级的现场, 混音师可能只能提供你一根3.5mm的立体声插头, 那么寻找你的设备, 看上面是否有提供3.5mm的主输出, 如果没有, 购买或制作一条由TRS或XLR转换为3.5mm母头(注意是母头)的转换线.
经验和愿景
从我多年参与音控的经验来说, 其实最重要的, 就是处理不同来源的音频素材. 这其中有表演者提交的节目音频素材, 不知道用什么设备和在什么环境录制下来的人物访谈, 和必须从视频中分离出来的千奇百怪的音频部分. 大部分情况下, 如果没有特殊要求, 我得到的是什么, 我就播放出什么, 顶多在段落出对它们进行柔性处理. 但对于要求较高的节目, 我也会在进行彩排后, 对某些不理想的音质进行单独处理, 比如转录而来的非常沉闷的音乐进行低频去除并提升一些高频, 或者对非常粗糙的单声道音频进行立体声模拟让它至少听起来不那么业余. 另外, 及时反应也相当重要. 我不会否认在长期的现场活动中, 我, 或者其他工作人员, 都会出现出错的情况, 与我而言就是播错了音乐或音效, 记住这个时候, 千万不要突然的赶紧切换到正确的音效上去, 错过的就让它错过, 同时缓慢的拉低推子, 停下播错的音频, 再推起推子, 预备好下一个音频, 不要再出错即可. 有序的根据彩排情况, 合理的将素材进行分组, 命名, 或更名为一切我认为有提示性的关键词等等.
不要忽视音频播控师这个行业, 如果现场混音师是提供音频响度等硬件指标的专家, 那么音频播控师就是提供情绪内容的专家, 可以说, 他也是表演者之一.
同时, 我也希望在未来, 有更多更贴近音频播控这个分类的专业硬软件产品的研发与面世. 如何提供更便捷的触控体验, 如何拥有软件内足够完善的音频后期处理能力, 如何提升单次触发的多任务活动(如同Soundboard Pro所做到的一样), 是否能做到多个分类输出以达到分类音频的启停和淡出入, 是否能做到库管理以达到在软件内能及时调用常见的音效库等等等等.
